新台镇的小胡同
日照三竿时,阳光透过多年未清洗的玻璃照进了小平房内,这座小平房已经很久没有重修过,墙皮脱落,家具生锈,昏暗的室内充斥着一种潮湿与发霉的难闻味道。
屋里盘旋着小苍蝇,这个单身男人的居住环境简直糟糕透了,水池里囤着半个月前没洗的碗,洗衣机的边缘挂着半泡的发白牛仔裤,垃圾桶被呕吐物满得要溢出来,地毯上是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罐,不时被蟑螂和老鼠撞的发出声响。
不过,如此肮脏恶劣的环境,屋子的主人袁文贵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,在室内他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,散发着多年没洗澡的臭味,窝囊又邋遢,浑身散发着昨日未散的酒气,丝丝缕缕的头发油腻与黑灰裹成一团,就像是掉进了下水道的抹布。
袁文贵!你这个混蛋,给我起来!
而在他的床前,化为鬼魂的叶酉双眼通红嘶吼道,试图将袁文贵掐死在床上,但是,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,就像是岳菲接触他一样什么都碰不到。
叶酉又急又气,试图通过降低温度冻死对方,但是,能力的极限也只有零下几度罢了,最多是冰箱冷藏柜的程度。
“好冷……”
在叶酉坚持不懈的折腾下,宿醉的袁文贵终于慢慢转醒,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不愈发冰冷的他,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重新盖好身上的被子,翻了个身继续睡觉。
【看到了吗?以你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他,相信我,只要你和我合作,解放我,我就会帮你杀了袁老狗,让你得到救赎,呵呵呵……】
同一时间,叶酉的脑海里传来阴森戏谑的笑声,似乎是故意嘲讽,又似乎是有意诱惑。
“闭嘴!我、我还有机会杀掉他!”
叶酉气愤地一口回绝脑内的声音,不过,身为鬼魂的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极限,微微对【他】提出的合作有些动心。
毕竟,沦为鬼魂的他对现实的干涉实在是太弱了,白天的他如果没有阴影躲藏会死,也没有办法显影被人看见,只有夜晚才能露出看上去吓人的样子罢了。
没有实质的他连移动铅笔做不到,写字都只能勉强通过控制凝结的冰霜进行移动,他的那种力道连蟑螂都弄不死,最多捏死蚂蚁和蚊子。
【你还在等什么?杨馨被你和他一起害死了,他又勒索了你的父亲,如果你真的想要赎罪,就应该杀了他!】
声音依旧纠缠不休,犹如一根灵活的铁丝撬动着叶酉的理智之锁,让他越发烦躁和难忍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?到底想做什么!”
【我随星空深处神明的意志而来,赋予你这个弥留于世的灵魂赎罪的机会,我亦是你,也亦非是你,我是你这个灵魂能够存在于世的生命源泉,也是唯一帮助你实现夙愿的关键钥匙。】
声音缓缓说道,他的音色与叶酉的声音别无二致,却多了一层难以理解的神秘。
“你一定是魔鬼!我才不会相信你!你究竟有什么目的?”
【魔鬼?哈哈,生前犯下罪行的你没有资格说我,是你提供我究竟为何物的模具,我不过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赎罪的工具罢了,真正扣动扳机的人只有身为创造主的你。】
声音冷冷说道,随后沉默不语,而叶酉的内心深处也深知声音说的没错,那个【他】只是想迫切实现他的愿望罢了,不过,至于【他】为了得到什么他不知道,大概也是为了摆脱他这个罪人的束缚得到“解脱”吧!
“砰砰砰!”
突然,外面的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,让床上惊醒的袁文贵皱了皱眉头,连裤子都顾不得穿,只披上了一件上衣就冲了出去,愤怒的一把拉开大门朝着敲门的人吼道。
“谁呀!一大早,哪个傻……”
不过,在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,袁文贵说不出话了,下半句憋回了肚子里。
“你是袁文贵?”
新台镇的辖区民警看着眼前邋遢的男人微微皱眉,凭着职业素养没说什么,只是,身份证照片上干净整洁的男人和眼前邋遢酒鬼太过冲突,仔细对比好几遍手中照片上的人物相貌这才确认自己没找错人。
“呵呵,警察同志都是误会,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家,可没有出去过,这点钱您先拿着,和兄弟们出去喝几杯……”
正当袁文贵打算从哪里摸出几张钞票,却被民警一声呵斥。
“行了!没有人想问你这几天出去没出去,你现在成为了一项重大案件的袭击目标,我们是来保护你的!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接受保护,剩下的事情路上跟你解释!”
“袭击、袭击目标?等等,警察同志,你是不是搞错了?”
“没搞错,有人想要找你寻仇!很抱歉,这一次事态紧急,你没有拒绝的权利!”
民警说着拉住了一脸惊愕的袁文贵,二话不说将他塞进了警车,朝着远处的防线开走了。
“糟了!”
看到袁文贵被警车带走,叶酉急了,他径直穿过墙体想要走到室外,但是,户外遮盖太阳的阴云早已退去,那一部分接触阳光的身体只在一瞬间蒸发殆尽,燃烧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痛苦不堪,躲藏在床下的阴影中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。
可恶!可恶啊!
叶酉咬紧牙关,同时,为自己的弱小……不,是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比不甘,无论是杨馨和父亲,还是路人和岳菲,他这个鬼魂都只能给别人添麻烦,一件事都做不好。
该死,看来只能等到他回来才能……
正当叶酉心里想着等待时机晚上如何解决袁老狗时,眼睛却不经意瞄到了一件东西,瞳孔猛然一缩,愤怒和悲痛充斥在他的意识中。
那张被袁文贵常年使用没有维修的铁床,只有一侧的床脚还算完好,两个破损的床脚被其它物体支撑着,一边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泡沫板,另一边是一个的黑色方形盒子,上面印着杨馨黑白照片。
那是……杨馨的骨灰盒!她、她居然没有下墓安葬,被他!被他用来垫床脚!
一瞬间,叶酉再也忍不住了,猛烈的寒风掀飞了压在骨灰盒的铁床,吹掉掩盖在上面的灰尘与蜘蛛网,露出了破损和开裂的外表。
“杨馨……杨馨……”
叶酉哭着呢喃,他看着表面裂开的黑白照片,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“她”,哪怕双手什么都碰不到,也不想再放手了。
【杨馨!!!啊啊啊!我、我要杀了他!啊啊啊!】
眼前的一切同样让叶酉脑海里的那个【他】再也无法忍受,两者积蓄已久的愤怒,全面爆发了出来。
同一时间,叶酉本就通红的双眼迸发出耀眼的红光,再也无法抵抗那膨胀爆发的力量,狂暴的寒冰旋风直接冲破屋顶,将一道蓝色的锋芒刺破冲入云霄,让城区上空的天气在短短几秒之内阴云密布,竟然开始下起了一场小雪……
而全面解放力量的叶酉也终于得偿所愿,再次真的与“杨馨”相见紧紧能抱住了她,从塌陷的房屋中一步步走出来,离开那个该死的混蛋继父。
现在,叶酉的双眼中不留犹豫,那双人类的黑色瞳孔呈现妖魔化的血红色,周身燃烧起了熊熊的蓝色鬼火,这具基于寒冰实体化的躯体脚步每一步都在冰封地面,宛如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实现脑海里的唯一念头。
叶酉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杨馨的黑白照片,同时,一边朝着脑海里的那个【他】说道。
“我愿意把我的灵魂控制权交给你,现在,帮我杀了袁老狗!”
【好,呵呵呵……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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